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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腹里分别出来(9)

5月19日,各校为国事开始罢课。 那一学期就没有再上课。 6月3日学校提前放了暑假,我们也就都离校返家。 二日得著消息说,协和方面预科一年级的学生,秋季将转到济南齐鲁大学读书。 我心中作难起来。 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母亲和我且是相依为命。 那些年在北京上学,住校的时候最少每周必须回家一次。 母亲需要常看见我,我也需要常看见母亲。 如果到济南去,最少需要半年才能回来一次。 母亲不能离开我这样久,我也不能这样久离开母亲。 特别是母亲那些时候身体不好,前一年的秋季有好几次患病。 还记得前一年(1918)的9月30日是一个星期一,那时校中每星期一放半日的假,住校的学生可以自由外出。 我在午间十二时半由校回家,才到家门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及至进门以后看见母亲病趴在床上。 我当时心中难过极了,急忙打电话请姐姐回家。 因为按校规我当日晚间必须回校,只得请姐姐在家住一夜服侍母亲。 次日正值孔子诞辰,学校放假一日,我便回家侍候母亲。 到晚间因为姐姐已经回校,我也必须返校,但又不能把患病的母亲独自留在家中,左右为难,急得哭泣,很久,挨到八时半方才返校,并且告诉母亲,无论如何明日必定回家看视。 次日身体虽在课室里,心即回到家中,一直思想不知母亲的病到了什么地步。 别的同学听讲功课,我却低著头哭泣。 后来向学校当局请假,请求许可我每日下课以后回家服侍母亲。 校方很慷慨的给了我四天的假。 我真如同奉到恩赦一般,一下课便急忙奔回家中。 接连著几日,每天下课便回家服侍母亲。 我四日的假满了,母亲的病也好了。 不料又过了几天,母亲和姐姐都患了病。 一家只我们母子三人,我如何能安下心去在校读书。 但再告假回家,又觉得实在不好再开口。 勉强忍到晚饭的时候,实在不能再忍下去。 这时不但请假没有把握能否得到允许,并且也没有地方去请假。 在万分无奈的时候,竟大著胆于私自走出了校门,回到家中,去服侍母亲和姐姐。 我从悔改信主以后,从来不肯犯一次校规,那几天竟接连著有三次下午私自出校,直到母亲和姐姐都痊愈了。 不料因为那些时候心中焦急,身体疲劳,吃不饱,睡不安,每日以泪洗面,心身都受了打击,到母亲和姐姐都好了以后,不满三天,我又病倒了十几天之久,请假回到家中调养。 那时候母亲再服侍我。 母亲既离不了我,我也离不了母亲。 我如何能到千里以外的济南去读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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