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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归还圣器

有人族趁乱逃回,这本是一件小事,但贺靖元与季忧当街的对话却一瞬间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无论仙宗抑或是世家在得知事情全貌之后全都震怒无比。

因为他们没想到,被他们视为工具的大夏皇朝,竟然在长达十几年的光阴之中都在策划如何将他们灭族。

最关键的是,这群蝼蚁竟然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了如此多的祸事。

蓝珀山城,一时间甚嚣尘上。

“这些被遗族奴役过的人既然参与过祭坛的建造,那么他们对祭坛周围的环境与工事,应该比我们侦查来的信息更加详尽,这对我们进攻青州北部而言是个好事。”

“除此之外,他们毕竟在祭坛周围生活了数月,或许还能提供其他有价值的线索,让我们能多几分胜算也说不定。”

“所以当务之急是应该对那些逃来的人仔细盘问一番,让他们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交代清楚。”

五大仙宗集会的城主府茶厅之中,随着众人对大夏的震怒逐渐平缓,尤映秋张口便布置了对于这群难民的审问任务。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愤怒,遗族复苏已是既定事实,时光无法回溯,也无法改变他们如今的困境。

唯一有价值的,只有这群逃难来的人所能带来的讯息。

听到尤映秋的话,其他仙宗的众人纷纷的点头,认同了她的安排。

“那……崇王府的那位魏小姐还要审问么?”

此时,山海阁的一位长老轻声询问。

尤映秋闻声看向他:“若你有胆子,自可以前去试试,反正……我是不敢。”

话音落下,茶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连霍均这位临仙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位陈氏长老听后咽了下口水,随后便微微拱手,与其他几宗的门人纷纷前往了城主府大牢。

之后的一个时辰里,经过了盘问与审查,关于青州北部当前的种种都被汇报到了这间茶厅之中。

不多时,一副关于青州北部的工事图逐渐成型。

而除了这些环境与工事的描述之外,一些杂乱的信息也逐渐被撰写在了文案之中呈报而来。

例如关押奴隶的场所在何处,遗族祭坛附近是否出现过别的强大气息,以及他们为遗族建造工事的时候可否见到过别的异常。

一卷卷的文案被送入茶厅,又被一次又一次地翻开。

看着看着,尤映秋忽然在其中见到了一个名字,而后微微一怔。

“师妹怎么了?”

“你看这个……”

“?”

阴暗的午后,城主府东苑的前院的一间厢房之中。

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魏蕊已经睡了过去,与她一直未曾分开的木秀则睡在了她的左边。

对于匡诚和木菁的死讯,她们很早就知道了,但之所以一直没有倒下,是因为贺靖元没死。

如今贺靖元被季忧活生生打死,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们一瞬间就虚弱了下来,早已崩溃的意志再也无法支撑她们的心气,一场昏睡在所难免。

此时颜书亦轻轻伸手,给魏蕊轻轻地盖上了被子,而后坐在床边陷入了,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不断翻腾着贺靖元说的那些话。

被遗族王臣占据了身体的夏皇暂且不论,光说贺靖元这些人,她觉得他们当时也许真的只是希望仙宗灭亡,而并非复活遗族。

有压迫就有反抗,所以她并不震惊于这些人长达十几年的精心布局。

她所思考的,是贺靖元口中的那个结局,那个由遗族王臣编造,欺骗了贺靖元在内的所有人的假结局。

思索许久,颜书亦从床边站起身,迈步走出了房门。

守在门前的女弟子见到自家鉴主出来后立刻上前,将一封信笺交给了她。

“鉴主,丁瑶师姐于灵剑山传讯。”

“好。”

颜书亦伸手接过了这封书信,展信默读。

等匆匆扫过几眼之后,她便将信折好,迈步走向了东苑的后院。

【怎么,又出去招猫逗狗了?都家破人亡了,你倒是一点也不悲伤!】

【阿巴阿巴阿巴】

后院之中,季忧正一言不发地静坐着,脑海中是自己刚来青云的画面。

一个脆皮大学生能见过什么世面,没被吓破胆就已经算是意志坚强了,再加上语言不通,又是一个人住在荒宅,他当时其实恐惧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那树上的书生,每日点着灯在树上朗朗诵读,才让他稍稍心安的。

后来邱茹被盯上,他们才真正成为了朋友,此后一路牵绊,从玉阳县到盛京城。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

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死去,这几乎是他来到青云后所遭受过的最大的打击。

是他给他钱去修缮院落的,是他跟他说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他害死他的。

那个人心黄黄的书生,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做个四品官,让家中后代可以有机会修仙而已。

【季兄为何总是盯着我的包袱?】

【银两分我一点!】

【你这书生,花这么多钱买把刀做什么?】

【若你此行出使雪域一去不回,匡某会陪季兄一起死去。】

【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侄子?】

【季兄真是孟浪,匡某是正人君子。】

人的一生很长,但回忆起来却很短,季忧翻来覆去地倒腾着那些画面,却始终抑制不住那巨大的悲怆。

“相公要不要喝茶?”

“相公饿不饿?”

封阳与元采薇也在后院,此刻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表情无比乖巧。

季忧的道心本来就是靠着向死而生强行稳住的,不稳定不是什么怪事,所以在知道匡诚的死讯之后几近暴走。

而他之所以能平静下来,就是靠着她们俩人一句句相公给嘤回来的。

此时的季忧稍稍回神,捏住两人的脸蛋,轻轻扯了两下。

正在此时,一声开门声响起,封阳和元采薇循声回头,发现颜书亦到来之后便纷纷起身。

“姐姐。”

颜书亦看了季忧一眼:“小小天书院弟子怎么样了?”

元采薇抿了下嘴角:“平静了不少,但大多时候还是一言不发。”

“你们去歇息歇息吧,我去看看他。”

“好。”

颜书亦目送自家的两个妹妹离去,而后掏出先前收到过的那封信,伸手递给了正沉默不语的季忧。

季忧接过信后抬头看着他:“哪儿的信?”

“丁瑶传过来的,女儿会叫爹爹了。”

与遗族的战斗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所以在启程前来青州之际,她把丁瑶和卓婉秋留在了灵剑山照看女儿。

这封信里写的,便是自家那个小小丫头的近况。

季忧闻声将信展开,默读许久,嘴角不由得稍稍扬起。

颜书亦见状冷哼了一声:“明明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结果思儿一开口却先叫你,这是何道理?”

“爹爹总比娘亲二字好叫,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叔叔也很好叫不是?”

颜书亦话音刚落,丰润的臀儿上便传来啪的一声,让她的眼眸倏然眯起。

季忧此时站起身:“跟我到房间里来一趟。”

“那你等我把采薇和封阳叫回来……”

“不是那个事!”

颜书亦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瞬间硬气了起来,而后冷傲起身,跟着季忧朝着房间里走去。

朱红的木门刚刚被推开,一股呼啸的仙光就顺着门缝向外溢出。

加上天书院天书在内,问道仙鼎、山海天钟,以及陈氏的白玉道碑都在其中,嗡鸣阵阵。

“明日启程前往青州之前,帮我把这四件圣器还给他们的执器者。”

颜书亦听后看向季忧,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眼眸不由得微微眯起:“遗族复苏之后那里就进不去了,虚空的湮灭就连仙人都扛不住,我不建议你去那个地方。”

季忧盯着她看了半晌:“要不说还得是灵剑山小鉴主能做大房的呢,我还没说完你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颜书亦扬起莹润的眼眸:“狗相公。”

“怎么忽然就知道叫相公了?”

“我怕以后没机会叫了。”

季忧轻轻把她抱在怀里:“遗族圣皇太强大了,我们如果这样前去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希望的。”

颜书亦抬起头看着他:“你要怎么解决虚空的湮灭?”

“我去之前会先见见元掌教,但关于我要离开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

颜书亦答应后转眸看向了四件圣器之中的仙鼎:“问道宗的那个就不还了,因为就算还了,商希尧也不可能有胆子参与最后的战斗,不如留给你防身。”

季忧听后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商希尧不是个好东西?”

“他当年敲锣打鼓到山上见我我便知道,一个要靠着浩大声势来衬托自己的人,内心必是懦弱无比。”

“那我呢?”

颜书亦轻轻抱住他,心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就是忽然就喜欢你了。

季忧感受到她的动作后轻声开口:“采薇没有战力,不要让她上战场,战斗开始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也替我照顾好封阳。”

“陆家姐妹要不要照顾?还有你那个师姐?”

“你是一家之主,你看着办……”

颜书亦倏然眯起眼睛,眼眸中醋意升腾。

此时季忧轻轻松开她,随后朝着门外走去,隐藏气息后踏步间来到了前院的厢房之中。

隔着窗纱,他看向了正在熟睡的魏蕊,轻轻捏住了拳头,然后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他不能让心爱的人死去,也不能让书生白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丹宗所在的北苑。

元黎带着一众丹宗长老为城中伤员医治了许久,此时刚刚回到下榻之处歇息,见到季忧后立刻起身。

“季公子。”

“元掌教,我需要丹宗的天地洪炉。”

颜书亦此刻已从东苑的小院离开,随后把房门关紧,迈步回到了前院。

封阳与元采薇刚刚用完了饭,见到姐姐归来后起身,忙着询问自家相公的情况。

小鉴主并未告诉他们季忧已经离去的事情,只说他好了不少,现在已经睡下,吩咐不让人入内打扰。

封阳其实对匡诚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方才不敢询问,此时才忍不住问起了匡诚的事。

于是颜书亦便和元采薇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慢慢讲述给了她。

妖族公主是刚刚加入的,其实和家里的两个姐妹还没那么熟悉,之前还是稍有隔阂的,但经历过这么一场变故之后,三人之间的隔阂倒是少了不少。

正在此时,东苑的西侧来了一批人。

走在前面的是尤映秋、左丘阳在内的天书院门人,紧接着就是曹劲松一行,随后是灵剑山玄剑峰一脉,加上妖帝与妖皇子夜寒。

“季忧呢?他现在如何?”

妖帝驻足之后先行开口。

他们都知道了匡诚的死讯让季忧几近暴走的事情,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知晓季忧当前的状况。

“相公好多了,现在已经休息了。”

封阳没有太过思索便开口回答了一声,相公二字叫的亲昵而动人。

一瞬间,妖帝和妖皇子夜寒全都眯住了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

狗日的黄毛!可恶,当初在雪域怎么就没杀死呢,现在好了,掌上明珠真的被霍霍了!

尤映秋和左丘阳在听到妖族公主如此称呼季忧也忍不住面面相觑,心说这妖族公主最后还是没跑的了啊。

而曹劲松则忍不住鼓起胸膛,心说真不愧是我的孽徒!

至于陆含烟,她则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与阿姐在一旁窃窃私语。

好像被发现了……

亭亭而立的封阳殿下轻轻捏紧了交叠在身前双手,她这半日为了嘤自家相公已经叫习惯了,忽然发问的情况下根本改不过来。

睫毛颤栗间,她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皇和皇兄,这两个看得开的人全都陷入了充满了杀气的沉默之中,开始不发一言。

“尤掌教的伤势怎么样了?”

颜书亦见着气氛有些诡谲,瞬间开口转移了话题。

尤映秋闻声拱手:“多谢鉴主记挂,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其实我方才是想去见的尤掌教的,从青州北部归来的那些人应该是目前最了解祭坛周围的情况的,派人审问一下,对于明日的战斗来说应该是会有所帮助。”

“我们已经派人去审过了。”

“结果如何?”

尤映秋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图:“遗族圣皇改变了山脉的走势,聚集了无数地脉,如今那边的地形已与之前全然不同,我们根据他们的描述粗浅地绘制了一番。”

颜书亦闻声侧身:“到茶厅一叙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进入到了前院的茶厅之中。

然后尤映秋就把还带着墨香的地图展开,给众人传看一阵。

正如尤映秋所说的那样,青州北部的所有山川河流都被改了势,环绕祭坛分列,与之前全然不同,应该是为了配合祭练天道所为。

“除了这些之外,那些人还交代了什么有用的事情么?”

“有一些零碎的消息,但对战争走向的影响不大,唯有一件值得叫人注意。”

“什么事?”颜书亦轻轻抬起眼眸。

尤映秋与左丘阳对视一眼后开口:“有一个难民,在祭坛之中看到了一个并未受到关押的人族曾登上过尚未完工的祭坛。”

妖帝闻声直起身:“人族?”

“不错,而且根据那难民的描述,这人很可能方若明。”

“怎么会是他?”众人有些惊愕。

妖帝听后有些不解地看向两人:“方若明是谁?”

尤映秋闻声抬头:“守夜人一脉的弟子,和季忧所修同源,算是季忧的师兄,青云的多场灾祸都有他的影子,遗族复苏之后,这人便去向全无。”

听到这句话,妖帝的眼眸微微缩紧:“守夜人……”

“妖帝陛下可有何见解?”

“我先前与季忧讨论过那日见到过的圣皇投影,光从外观来看,那影子恐怕并非遗族,而是人族。”

话音落下,众人的眼眸微微微微一怔。

而后在沉默的思考之中,一些人的眼眸开始逐渐睁大,明白了妖帝此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的意思。

“妖帝陛下的意思是说,遗族圣皇夺舍了守夜人的身躯?”颜书亦开口问道。

妖帝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当初遗族圣皇炼化天道出现纰漏并不是个意外,而是受到了限制,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应该就是避免重蹈覆辙,若真有此事,怕是与此有关。”

“这确实可能,不过不管那遗族圣皇如何,我们最后的总归是要战胜他的,夺舍也好,吸收也罢,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

“不错,木已成舟,无论如何也只能一战。”

妖帝说完话,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小棉袄。

封阳还在忐忑着,见状不由得抬起了眼眸。

“选的不错。”

“父皇……”

夜寒看着自家想的开的父皇,心说待会儿回去之后,不知哪栋房子又要遭殃了。

出征青州北部的前夜,新绘制的青州北部地图被下发到了妖族与人族内部。

在仔细研究并熟记之后,两族将士便开始了最后一次的养精蓄锐。

但面对生死存亡,很少有人真的可以入睡,反而是相互对酌的身影多不胜数。

因为谁也不清楚,明日之后的自己究竟还能否活下去。

不过在此期间倒是有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渐渐开始传开了,那就是季忧归还了各仙宗圣器,除了问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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